潮新闻客户端记者朱高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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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由ChatGPT引发的AI浪潮正席卷各行各业，如今影响到的是法律行业。当地时间6月22日，美国纽约联邦法官作出了一项判决，Levidow,Levidow&Oberman律师事务所引用了ChatGPT撰写的一份由虚假案例引证的法庭简报，行为恶劣，对其处以罚款5000美元。

面对ChatGPT带来的影响，以严肃与客观著称的法律行业该如何迎接这场变革？

美国纽约联邦法院官网

两名律师因引用ChatGPT虚假案例被罚

早在今年3月份，律师彼得洛杜卡（PeterLoDuca）和史蒂文施瓦茨（StevenSchwartz）代表其客户罗伯托马塔（RobertoMata）起诉阿维安卡航空公司，提交了一份人工智能撰写的法律文书。

记者在法院所公布的判决书中看到，这两名律师所引用的虚假案例包括"Varghese诉中国南方航空公司""马丁内斯诉达美航空公司"和"米勒诉联合航空公司"等。但经过仔细查证之后，却根本找不到这些判决案例。

根据判决书，这两名律师起初坚持这些虚假陈述，后来均承认在此前的听证会上签署了伪造的案件引文。

其中一个律师史蒂文施瓦茨解释称，ChatGPT的技术在网上首次亮相大约三个月后才显得新颖，这导致他在研究案件时错误地认为这是一个“超级搜索引擎”。

史蒂文施瓦茨作证说：“我从来没有想到这会是捏造案件。”“我的反应是‘ChatGPT是在某处发现这个案例’，也许它尚未发布，也许它已被上诉，也许访问很难访问。我只是没想到这可以捏造。”

法官卡斯特（P.KevinCastel）指出，两位律师“放弃了自己应尽的责任”，且在提出对文书的质疑之后，两人“继续坚持虚假意见”，而且“它助长了对法律职业和美国司法系统的愤世嫉俗。未来的诉讼当事人可能会不诚实地怀疑司法裁决的真实性，从而违抗司法裁决。”

也正因如此，卡斯特责令洛杜卡和施瓦茨以及他们的律师事务所Levidow,Levidow&Oberman分别支付5000美元的罚款，并且他们必须自己将判决结果通知那些认为伪造了案例的法官。

上海大邦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游云庭律师告诉潮新闻记者，国内没有看到过类似的情况，如果有律师使用人工智能检索案例之后不做复核就提交法院作为文件的，可能也会被法院训诫。

律师应该如何与AI共处？

ChatGPT自发布之初就饱受赞誉与争议。

它能够根据扫描的大量在线材料所获得的信息生成类似人类的回应，能够与用户对话，还可以根据需求创作海报。但与此同时，它“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情况也一直存在。

图据OpenAI官网

财通证券曾发布了一篇由ChatGPT撰写、DeepL翻译的关于医疗美容行业的实验性报告。“它像专家一样行事，有时还能令人信服地模仿专家。但它通常是一种胡扯艺术家，把真相、错误和捏造混在一起，听起来令人信服，除非你自己也有一些专业知识。”

财通证券表示，ChatGPT在文字表意、标题撰写等方面均具有较高水平，但采用这种“直接生成+翻译”模式形成的报告仍有问题，如标点和术语错误、无法得知引用数据来源及可靠性等。

此前也发生过用ChatGPT写成的假新闻广泛传播的情况。今年2月16日，一则杭州市政府3月1日取消机动车依尾号限行的“新闻稿”在网上疯传。实际上，这则新闻稿的来源是杭州某小区业主群讨论ChatGPT时，一位业主开玩笑说尝试用它写篇杭州取消限行的新闻稿，随后在群里直播了使用ChatGPT的写作过程，还把文章发在群里。其他业主不明就里，截图转发，导致错误信息传播，最后经警方辟谣，才得以平息。

游云庭在使用ChatGPT时同样发现了这个问题，“人工智能存在的问题之一是答不出来时它会乱编，比如我明明是知识产权律师，但我有一次问‘游云庭是个怎样的律师’，它告诉我，我是一个刑事律师，刚处理了一起强奸案。所以任何负责任的律师使用人工智能检索信息或者生成答案之后，自己都应该做复核。”游云庭说道。

ChatGPT确实提高了生产效率，但不可回避的事实就是，它也提高了造假的效率。

“对于法律行业，ChatGPT可以用于一些简单的文书编辑、撰写与法条检索，但法律文书写作一般都需要围绕特定事情、纠纷展开，这些工作一般很难完全由AI替代，这方面被误导可能性不大。但在用到援引性内容时，律师应当亲自检索核实，否则生成式AI的确有可能‘无中生有’。”上海申伦律师事务所夏海龙律师告诉潮新闻记者，就特定问题的法律分析还要依赖律师本人的观点及经验。而且由于客观原因限制，国内律师在日常工作中使用ChatGPT并不普遍。

此次法院公布的判决书中提到：“在研究和起草法庭文书时，优秀的律师会适当地从初级律师、法学院学生、合同律师、法律百科全书、Westlaw和LexisNexis等数据库中获得帮助。”

卡斯特还写道：“技术进步是司空见惯的，使用可靠的人工智能工具提供帮助并没有本质上的不妥。但现有规则对律师施加了把关作用，以确保他们提交的文书的准确性。”

游云庭告诉记者，在他看来，ChatGPT虽然把人工智能技术往前带了很大一步，但律师这个职业技术性比较强，至少就中国法律，目前人工智能在撰写合同、案例检索、起草文书这些都不够成熟。

从未来来看，类似ChatGPT的生成式AI也许可以在一些基础的法律服务方面给用户提供帮助，比如受众需求比较大的劳动案件、房地产案件、买卖纠纷、继承纠纷等，可以提供一些简单的解答。但比较复杂的纠纷，可能还是需要律师来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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