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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

mszhangziyan@foxmail.com

在展开陈建州（艺名“黑人”）被控性骚扰的事情之前，先想跟大家介绍一下台湾地区自5月底以来的metoo进展。

从一部电视剧的职场性骚扰剧情开始，5月31日一位跟剧情有相似遭遇的女性发声。继而引发政界metoo，截至目前的情况大约如下：

13位政界工作人员发声讲述自己遭遇性骚扰（包括直接点名指控和不点名，从基层工作人员到较高位置都有，甚至包括台中市女市长卢秀燕都站出来说自己遭遇过性骚扰）、14起政府机关性骚扰揭发、8起学术教育界性骚扰揭发、13起文艺媒体界性骚扰揭发、3起社运人士性骚扰揭发、2起体育界性骚扰揭发、其他被揭发的性骚扰或性犯罪还包括网络红人和商界人士。

（上述数字仅为个人手动计数，并不准确，各种条件所限，只能大致为读者展示一下最近新闻产生的背景。非娱乐新闻的性骚扰事件部分，很多细节也没有精力和资源详细确认，请以权威媒体报道统计为准。）

到目前为止，指名道姓的台湾娱乐界性骚扰/性侵揭发有6起：许杰辉（已退圈）、宥胜（已道歉）、黄子佼（已发疯）、NONO陈宣裕（涉性侵已退圈）、炎亚纶（司法机关已介入），以及这几天闹得喧嚣尘上的陈建州。

当微博舆论场把这接二连三的新闻称之为“大瓜”、“台娱好乱”的时候，实在是缺乏足够的了解，也用“看乐子”的话语消解了事件的严肃性。

陈建州被揭发性骚扰的缘起是“黑涩会美眉”之一的大牙（周宜霈）发声了，这是第一个发声者。

很多观众还记得那个有年头的综艺《我爱黑涩会》，黑人陈建州作为主持人带领一群小女孩，女孩们穿着制服用天真的脸庞负责对嘉宾提出或幼稚或不设限的问题，“黑涩会美眉”相互之间还要竞争才艺。大牙是众多“美眉”中竞争到“黑girl”组合出道名额并担任队长的一个，而且还站在陈建州身边作为“助理主持”出现。

在台湾metoo的浪潮之下，这位当初很努力的“黑涩会美眉”，在Facebook发文揭发陈建州性骚扰。

这篇文章很长，但是看完了就会想说，啊好典，每个细节都很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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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牙说，性骚扰发生于2012年去香港录节目时，陈建州微博上还发过他们去香港工作的出发图。

一天访问工作结束后，陈建州问大牙要不要“松一下”。

而网友翻出陈建州带大牙去录的节目，里面他确实也脱口而出一句“松一下”。（是性骚扰发生的第二天录的。）

另一则2012年范玮琪和陈建州出去玩的视频里，陈建州说“relax”，范玮琪说“听到relax就火大”。

工作结束后要回到酒店休息，陈建州问大牙在几号房，大牙一开始说的经纪人房间号，陈建州不满意继续追问，由于大牙觉得所有工作人员都住这里应该也不会怎样，只好再告诉陈建州房号。她行文中那种被追问的压迫感和不知所措以及“不愿意的服从”，应该很多女性都能感同身受。

大牙回房间之后知道经纪人和化妆师20分钟后就会来，但没想到陈建州却来了，她还以为是经纪人和化妆师，就身着浴袍开了一道门缝，被陈建州强行闯入，各种无礼，大牙想求救又怕身上的浴袍松动或被扯掉。

大牙想去打开房间门，但被陈建州趁机强抱，试图侵犯大牙的过程里，陈建州还说：“没办法，你范范姐就很不爱这种事啊。”

门外有响动时，大牙说其他人说不定马上来，黑人又要求大牙亲自己一下。

但是决定离开的陈建州这时候想到自己形象了，要求大牙挤卸妆油给自己，这样如果他在电梯口看到大牙即将到来的经纪人和化妆师，就可以借口自己是来借卸妆油的。——我的天啊，肆无忌惮把女性当猎物的人，对维护自己“爱妻好男人”的形象也费尽心机。

大牙的控诉发出后，引发轩然大波。

而不可思议的是第一个关于此事的微博竟然是↓

已婚男性骚扰别人的原因是妻子吗？是不是这种关键词放出来特别能把话题方向引入“吃瓜”“猎奇”的氛围呢？

陈建州此前一直有“爱妻人设”，除了以前夫妻二人喜欢公开出双入对，生了孩子之后又特别喜欢晒娃之外，最出圈的秀恩爱之举大约就是2010年在NBA赛场边上求婚，在校内网的年代成为模范情侣。

但是另一方面，陈建州在各路台综里的表现总是让女性观众眉头紧锁。

2001年S.H.E刚出道时，陈建州做游戏亲上Selina的画面就令人不适。游戏环节是蒙着眼睛摸机关，如果失败就要被滑过来的另一位嘉宾亲到嘴巴，而黑人正是因为Selina玩游戏失败，而亲到了Selina。

Selina被亲了之后，非常尴尬和害怕，直接说：“为什么我觉得有舌头的感觉。”

当年这段内容遭到S.H.E唱片公司严正抗议，电视台还录制“道歉大会”向Selina及唱片公司道歉才平息风波。

很多人说这个游戏就是会亲到，但是男嘉宾就不能自己捂住嘴巴隔着手掌或紧闭嘴唇稍微减少一些不适吗？以及，这种环节当时能存在，就是当众表演“男明星占女明星便宜”给大众看。这正是包括黄子佼、陈建州、吴宗宪、张菲等一众男主持人在综艺里“当大哥”“统领美女”，荧屏内外都油腻不已的土壤。

陈建州在其他综艺里也常被开玩笑说他很会玩，现在这就都变成了一些伏笔。

比如陈建州带着王力宏去夜店，王力宏还模仿过他在夜店如何介绍陌生女生给王力宏。（说这些话的时候范玮琪都在现场。）

小S说黑人曾经在徐家洗澡并对徐妈妈全裸吓坏她。

Makiyo在综艺里说过，陈建州会乱亲别人。

《我们是真正的朋友》开播时曾因为S姐妹淘没带范玮琪去而引发热议，但陈建州却客串了节目还得到了大S和范晓萱等人热烈的拥抱。大S和陈建州曾经谈过恋爱，之后陈建州交往了范玮琪，但几个人还是心无芥蒂地组成了朋友圈。

然而也就是在这档节目里，小S几乎是一脸厌恶地说：“你屁股上几根毛我都知道。”“也不好说，有些观众不想知道。”

总的来说，因为陈建州以往的综艺表现，两岸网友几乎都是支持了大牙，而陈建州则迅速发声明回应性骚扰指控，范玮琪也通过经纪人发出共同声明，称大牙发的内容“全然不实”。

大牙方面则表示：“本人陈述均为事实，问心无愧。公道自在人心。”

就在双方对峙之际，两位“黑涩会美眉”都出来表示了对大牙的声援。

一个是很早就从“黑girl”退出的贝童彤（彤彤），她通过经纪人接受媒体采访：“多年前就已经知道此事，身为大牙的好姐妹，真的非常心疼她要背着这个伤痛十几年。希望多年后的当事人能够正视自己的行为，从错误中反省改正。也希望社会大众以此警惕，保护自己，尊重他人。”

另一个则是当时节目里家里最穷但因为娃娃音而辨识度很强的詹子晴（丫头）。她力挺大牙：“很心疼大牙要面对这样的事，她一直是我们团体最坚强、勇敢的那一个。真心希望metoo能让大家了解到保护自己的重要性”，她也表示因为自己不是当事人没办法回应，也不想让大家觉得在蹭，就不方便多说太多。

陈建州的律师函无法平息争议，接下来他决定提告大牙，请求索赔的金额是一千万元新台币（约合233万人民币）。

告知媒体开始起诉的律师声明还是陈建州范玮琪夫妇共同委托发表的。（声明中“范伟琪”为本名。）

大牙那边没有退缩，继续强硬表态：“再次感受到当年窒息的压力，但是这次我会勇敢，法院见。”

正当事情变得不利于发声者时，第二个发声者出现了。

那么，这一波metoo除了“我们不能就这样算了”之外，第二句震动人心的口号也出现了：“我不想让她只有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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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位发声者是台湾艺人郭源元，昵称阿源，微风经纪旗下艺人，在台湾被称为“微风女神”。

她的长文同样是把自己过去的伤口剖析出来给众人看，一丝丝一点点都是痛苦。

郭源元称，陈建州说要送品牌衣服鞋子给她。因为他有爱妻人设、范玮琪正在怀孕，所以对方发出“传自拍照给黑人哥看看呀”这种奇怪的信息她也没当回事。

身高一米七的郭源元一向认为自己“很大只”，去陈建州办公室之后，却被他整个抱起索吻。

由于受惊吓和压迫感，为了不再这样僵持，郭源元只能被迫亲吻了陈建州。整个过程都不忘礼貌，离开了陈建州办公室。

也许被性骚扰的女孩都有这种经验，第一反应是呆住、僵掉，根本无法做出那种爽文般的“立刻翻脸”“扇耳光”的举动，等到逃离现场时又会觉得自己非常奇怪，责备自己、怀疑自己。

在第一次性骚扰后的几年，郭源元在马路上偶遇陈建州，对方忽然违规停车要求她上车。四面八方被挡住的车都开始鸣笛，混乱中她来不及思考就上车了。

这一次陈建州还是说要给郭源元东西，郭源元厌烦害怕想的是取回东西就能离开。没想到陈建州带她去的是一个“家”一样的地方。陈建州要求她喝完一杯威士忌才能取东西。

由于体力和体型的差距郭源元再一次被陈建州抓起，陈建州把她整个人控制住，企图不轨，她一直挣扎和呼喊。过程中陈建州还换了一个房间，说了“喔这张床不可以”，因此郭源元猜测那是否是陈建州范玮琪夫妇的主卧室。

郭源元放声大哭之后，陈建州放她回家。很注意地跟郭源元都没有乘坐同一趟电梯下楼，怕被人发现。郭源元甚至感谢他的放过。

即便如此的不愉快之后，郭源元还是在跟陈建州看起来似乎是很正常友好的相处。正如大牙被陈建州性骚扰之后，依旧要跟他共事。

令郭源元发声的是大牙在指控后处境艰难（被陈建州范玮琪夫妇共同提告，求偿1000万新台币）。郭源元说，大家都希望坏人能踢到铁板，但是自己又不想成为那块铁板。

因此郭源元要跟大牙站在一起：“当那块铁板的每一位，让人钦佩、心疼、敬佩。大牙，辛苦你了。”“我不想让大牙只有一个人。”

大牙本人也在那篇文章下面回复了。

从大牙和郭源元的各自的陈述中，已经可以找到能交叉验证的共同点：第一，寻找熟人下手；第二、陈建州会利用自己高大健壮的体型优势，直接控制得女孩动弹不得；第三、他在女孩面前肆无忌惮，但却非常小心怕被别人抓到把柄，有很谨慎的掩饰动作（要求大牙挤卸妆油给自己、不跟郭源元乘坐同一趟电梯）。

郭源元发声当晚，陈建州通过经纪人表示：“针对莫须有的指控，我们不再回应。”

今天下午，第三个发声者出现了，也是一位“黑涩会美眉”，昵称“妖娇”，现在做DJ，也叫DJ Swallow，本名陈美燕。

妖娇对媒体谈及多年前曾遭黑人骚扰，称地点在高雄福华大饭店，当时她的状态是家在高雄，平时台北和高雄两地跑。

因为陈建州看起来在《我爱黑涩会》节目上非常照顾大家，人很大方，跟女孩们都很好。有天晚上妖娇突然接到陈建州来电，说他和其他艺人在高雄福华大饭店，问妖娇要不要来聊个天，没有戒心的她就去了。

但到场后，妖娇发现房里只有陈建州，闲聊后，陈建州问她“今天要回去吗”，半开玩笑说“可以睡这里啊”，妖娇立刻回绝，但陈建州不死心摸床说：“你看我这边床那么大！可以睡这里啊！”最后她逃离房间。

昨晚妖娇在Instagram动态里发出了这一段话，概括事件是“对方没有伸出狼爪所以我没有被侵犯到”，“这故事说出来只会被人笑”。

在佩服她发声的勇气之外，也深深地感到无力。语言性骚扰算不算骚扰？妖娇决定说出遭遇的同时，也要先自嘲“说出来会被人笑”。她已经预期到了很多对发声者的攻击：你干嘛要跟他单独两个人在房间、又没有发生什么、不就是开玩笑……

另外，由于陈建州号称状告大牙索赔的一千万要捐给台湾的“妇女救援基金会”，该组织已经发声：严正拒绝任何消费妇女团体的行为。

而昨天被传失踪的范玮琪，今天则表态，继续力挺丈夫陈建州：“我深深相信我丈夫是个正直的人，身正不怕影子斜。”

因为范玮琪说陈建州滴酒不沾，Makiyo却说过大家喝酒了陈建州乱亲，因此被指“相互打脸”，Makiyo则澄清“黑人哥哥是不会喝酒的”。

和此前大陆的吴亦凡、史航事件类似，敢于第一个指控的女孩是撕开了真相，敢于第二个指控的女孩则会成为局面转折点，有人响应后，发声者就会越来越多。

而想到以前《我爱黑涩会》那个节目，更加感慨，也许这些女孩被凝视过、被分化过，但是她们还是能站在一起。

“美眉”们都很可爱，但是《我爱黑涩会》里，过于年轻的小女孩（最小的只有14岁），穿着学生制服，每个人都有一个稚嫩的昵称而让人忘记她们的真名实姓，发言时或表演才艺时，字幕打出她们的年龄、身高、体重。

节目制作概念，都是上课下课、校规、作业这类，很难不说是一种男性视角对“学生妹”形象的消费。

那些女孩很可爱，但也按照男性制作人、男性主持人（主持人即陈建州）还有一些男性嘉宾们的指引，表演着天真、无知、青春，去完成所谓的“不设限”问题和年龄之间的反差、去参加那些所谓的“大尺度”挑战。

（△16岁的女孩被当众量胸围）

《我爱黑涩会》和AKB48同一年诞生，甚至比后者还早几个月，用现在的眼光来看也是“养成系爱豆”节目。“黑涩会美眉”们表演才艺相互竞争，渐渐挑选出能进入组合“黑girl”的人。

长久以来，关于“黑涩会美眉”的八卦，就是谁跟谁不合，谁退团是因为负面多、人设崩塌，甚至连节目关停、组合实际解散之后，曾经的“美眉”们上谈话节目，讲来讲去也是，当年节目里大家如何用心机勾心斗角才能脱颖而出，“美眉”们总是被询问是否要讨好陈建州才能获得机会。

曾几何时，彤彤（贝童彤）退团时，传闻都是说她跟大牙不合。但是现在站出来声援大牙的是她。

现在看彤彤的退团新闻。也感受到了残忍，一个小女孩因为割腕留下伤疤，这在娱乐圈是“她的负面”“她形象不好”，没有人去关心她的身心健康，媒体看到她伤痕累累的手臂还不忘关注她的胸围。

丫头的娃娃音让人觉得她永远也长不大，贫寒的家境让她努力“搞钱”终于过上了更好的生活，现在她也能站出来支持发声者。

陈建州作为“黑涩会美眉”的主导者，代表了男性凝视者的目光，安排着她们做一个一个娃娃，瞪眼、尖叫、撒娇、提问、表演。“美眉”们的“雌竞”八卦流传了这么久，但现在她们相互支持，挑战那个决定过（至少一部分决定过）她们职业命运的人——陈建州。

竞争或许存在过、冲突或许存在过，但此刻只有彼此支援。

“黑涩会美眉”也好，“微风女神”也好，名号被制造出来时，她们只需要美丽可爱无辜。可是她们会开口说话，会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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